2013年10月30日 星期三

釋聖嚴:評「駁《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


釋聖嚴:評「駁《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01/1/380525.shtml

再版自序

此附錄是我於民國四十五年夏秋間以十天的時間寫成。由高雄市慶芳書局于同年十一月十五日出版,寫成之際,我尚服務於駐在鳳山五塊厝的第二軍團司令部通信兵群,出版時我已調至國防部。初版僅一千冊,歷經幾番播遷,結果我自己也未能保留一冊。去年偶與煮雲法師談起,他說最好用登報徵求的方式,向各界公開徵求,也許可以找到。今年九月廿三日,突然聽到煮雲法師在電話中告知,已從他的舊書堆中發現了此書。真使我驚喜不已!

此附錄的寫作,代表著我在著作過程中的初階段,在此之前,我寫了一段時期的文藝作品,此後即開始為佛教的刊物撰稿,討論佛教及宗教的問題。到民國五十六年又完成了一冊《基督教之研究》,五十七年再寫成《比較宗教學》一書。這是我撰寫宗教書籍的過程。所以,此附錄是我有關宗教討論的第一種,也是我寫作成冊的第一本書。不論其觀點及內容為何,仍不失有其紀念的價值。
民國七十二年九月廿五日夜於臺北北投農禪寺聖嚴序
前言

星期日,無意中在一位同事的書桌上,見到一本小冊子,標題是《駁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我雖沒有讀過《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這本書,但是這個加上了「駁」字的標題,非常醒目,也富刺激。因此,沒有轉腳,便將它一口氣讀完。
可是這位駁文的作者,太使我失望了,其中持論的荒謬,語氣的毒辣,尤其是筆調的輕率幼稚,恐怕連駁文的作者──吳恩溥先生自己亦難否認,也許基督教的理論基礎使然罷!但我不想在這裡加以肯定。
當然,我們在那本小冊子裡,不難看出駁文作者吳先生的身分,乃其生活的環境;他是靠基督教生活的基督徒,是《基督教生命雙月刊》的台柱;因為他是基督教的宣傳者,為了在基督群眾面前爭寵表示忠實才寫出那麼一篇東西。其實,吳先生除去盡了浪費紙墨的責任,又駁倒了一些甚麼呢?要不相信,讀者們可以找到那為駁文看看,看它是不是值得識者一笑!

我實在不想把吳恩溥先生,寫成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不過從他的大作之中,已經告訴我們,他除了看過《新、舊約》,就沒有讀過其它的書籍(甚至連《新、舊約》都沒有讀完)。別說中外歷史和東西方的哲學思想,即使是基督祖國的文化,也欠認識。至於《三民主義》,吳先生也許見都還沒有見過哩!否則,他絕不會曲解歷史與妄加是非的。這不是我在空口說自話,他有兩三萬字的駁文內容擺在那裡,且等我們慢慢將它逐層分析。

為了不使吳先生替基督過分現醜,我才決心把這為心得似的東西寫下去,讓吳先生或有為他的宗教辯護的餘地,看看這位三十年前就讀過《儒林外史》的讀書人(五頁)能不能再來強辭奪理地自圓其說。(本書圓括號內引頁數而不舉書名者,均系引自吳光生的人作)
一、基督徒的自自

吳先生非常喜歡說「打自己的嘴巴」這句話,在駁文中時常可以見到,但他沒有自己照一照鏡子,自己究竟是個甚麼樣子,真像〈馬太福音〉七章三節所說:「為甚麼看見你弟兄眼中有剌,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他首光指摘煮雲法師的妄造是非,他說:「煮雲和尚謂:『所以耶穌說:信我的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獄。』……又說:『有部份孤陋寡聞的人,見到《新約》上載著:耶穌以五餅三魚,便食飽了三千多人,食完了,留下的餅碎,還有十二籮筐。』又說:『或是見到耶穌把一根竹子,叫它變:它就變作一條長蟲。』這些話都是《聖經》裡所沒有的。」(四頁)並且在下面的括弧裡以一千元新臺幣為賞格,在他的前言第三頁末尾又有「茲懸賞新臺幣一千元,請煮雲和尚指出上列三段出自《聖經》何處,若無錯誤,即可領賞,謹儲金以待。」以這口氣,吳先生以為拿它來壓倒煮雲法師,已經是萬無一失的了。其實呢,讓我來分析理罷!

第一段,我們不用去翻《聖經》,就拿吳先生自己的話來奉告諸位好了,他說:「凡不信耶穌的人,必因他自己的罪孽滅亡。」(三四頁),請讀者注意這兩句話,與煮雲法師所引「信我的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獄」,又有多大差別,是否僅僅文字的運用不同?同時我要請問吳先生,你這話又出自何處?難道是你自己的意思?我想不會罷!要不然你該向洪秀全學著說:「上帝是我天父,耶穌是我天兄」了,否則,你就得承認是來自《聖經》,而《聖經》的記載,又是得自上帝的啟示。那麼問題就解決了,基督教愛講聖父(上帝)聖子(耶穌)聖靈(住在信徒裡面的上帝和耶穌)的三位一體,煮雲法師說:「信我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獄」是出自耶穌,也無不通之理,反正上帝、耶穌和信徒,是三位一體,是三個名目而即一個實體的東西呀!何況〈約翰福音〉三章十六節說:「叫一切信祂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那麼不信祂的,上帝又叫他們到那裡去呢?基督教只講天堂和地獄,除了天堂的永生(?)豈不就是地獄的滅亡?

第二段,我想為了使吳先生不再大意的緣故要抄一段《聖經》了。〈馬太福音〉十四章十七至二十一節,有這樣的記載:「門徒說:『我們這裡只有五個餅,兩條魚。』耶穌說:『拿過來給我。』於是吩咐眾人坐在草地上,就拿著這五個餅兩條魚,望著天祝福,擘開餅遞給門徒,門徒又遞給眾人。他們都吃,並且吃飽了,把剩下的零碎收拾起來,裝滿了十二籃子。吃的人,除了婦女孩子,約有五千。」吳先生,你以為我這段經文抄對了沒有?我們再以煮雲法師所引的:「耶穌以五餅三魚,便食飽了三千多人,食完了留下的餅碎,還有十二籮筐。」和上面的福音內容比較一下,除去魚數,人數和「籃子」與「籮筐」的不同而外,情節完全一樣,實際上兩條魚和三條魚,相差僅只一個基本數字,籃子與籮筐不過容器名稱的區別,但是英文的basket這個字可以譯作籃亦可譯筐呢。這是煮雲法師或在校對時的疏忽。但我們相信吳先生最不高興的,該是人數上的問題,因為煮雲法師說「食飽了三千人」而沒有福音上說:「除了婦女孩子,約有五千」來得誇大。其實像這種文字排印方面的錯誤,在吳先生的駁文中,並非沒有,如駁文十一頁,引證煮雲法師的文字:他說「仁慈在佛教的術語名慈悲。儒教所說的慈悲,相當於道教的感應,佛教的忠恕(請注意慈悲與忠恕)和基督教的博愛。」這我可以肯定說,煮雲法師決不會將「佛教的慈悲」說成「佛教的忠恕」的,我也不希望說是吳先生故意把「忠恕」兩字送給佛教,把「慈悲」兩字硬去派給儒家的,吳先生,你說對不對?

第三段,我倒又要麻煩《聖經》來做見證了,〈出埃及記〉第七章八、九兩節說:「耶和華曉諭摩西亞倫說:『法老若對你們說:你們行件奇事罷!你就吩咐亞倫說:把扙丟在法老面前,使杖變作蛇。』」這與煮雲法師所引「耶穌把一根竹子,叫它變,它就變作一條長蟲」又有多大差別?根據基督教三位一體的道理,上帝就是耶穌,耶穌是上帝的同體別名,摩西亞倫得到上帝的指示與權力而使杖變為蛇,還不等於耶穌叫杖變作蛇嗎?難道說耶穌時代的上帝,就不是摩西亞倫時代的上帝的嗎?如果說不是一個上帝,那麼基督教就該廢除《舊約》,否則,基督教便將三位一體的理論推翻了,因為吳恩溥先生否定了耶穌所說「我與上帝原為一」的說法。說到這裡,問題又來了,《新、舊約》告訴我們,《新約》以後,有耶穌基督,教徒忠於耶穌基督,所以稱為耶穌或基督,至於《舊約》時代,只有耶和華上帝,沒有耶穌基督,而《舊約》仍為基督教理的主要淵源,可見耶和華上帝,便等於耶穌基督無疑,假如吳先生認為煮雲法師把上帝說成耶穌是錯誤的,那麼《新、舊約》就該分家了。《新約》固然是基督教,《舊約》中因為沒有耶穌基督這個名字只有耶和華上帝,《舊約》便該稱之為耶和華教了,要不然,吳先生想以千元新臺幣的賞額,作為侮辱人家的手段,能說不是徒勞無功?

其次,吳恩溥恭維佛教說:「佛學哲理高深,這倒是事實。」(四二頁)但他又說:「因北『迷信的』佛教,將被人排出了宗教的門,不讓她繼續迷惑人,是有原因的。」(四三頁)這不是跟他自己的嘴巴鬧意見嗎?又說:「佛學雖精深,智慧的學問最多只能克制修行,不能拯救人的靈魂,她的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矣!。」(四三頁)再看:「其實錯了,宗教完全是裡面的東西,裡面如果沒有東西,想借著『謾駡』來發家,完全是錯了念頭。」(四一頁)請問這些話,應該用甚麼方法來解釋,吳先生老是指煮雲法師的神經有毛病,那麼我說這位吳先生的頭腦可能成了問題,否則憑他一個能夠寫文章批駁人家的作者,怎麼連造句用字都會錯亂呢?既然吳先生自己說:「我雖淺陋,但《辭源》《辭海》皆備有。」(四頁)那他何不先去查查佛學、哲理、高深三者,和「迷信」是否有著絲毫的連帶關係;「精深」與「智慧」的學問,他的前途竟會「退步」「衰落」呢?吳先生是根據甚麼進化原理?是主耶穌告訴你的?我想《辭源》和《辭海》,絕不會有著這種批註的,還有,「哲理高深的佛學」,和「如果裡面沒有東西」,是不是也能用到一塊兒呢?像這種前後自相矛盾的語法,要是出現在了小學生的作文簿裡,倒還情有可原,如今由這位自稱三十年前便讀過《儒林外史》的讀書人寫出來,實在可惜!也許吳先生是用了《聖經》裡的「希臘語法」(二八頁)罷?吳先生,你說你是不是在打著自己的嘴巴?不!這應該說是你們基督徒的自白。
 
二、基督教的自由平等與博愛

吳恩溥光生振振有詞地說:「誰帶進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影響國父和許多革命先烈,起來推翻中國幾千年來的專制政權,建立中華民國?」(三九頁)照這樣看來基督教倒是中華民國的開國功臣了,可惜中國近代史,沒有請吳先生來編,所以歷史上還有著偌大的錯誤!歷史告訴我們 國父的革命思想是淵源於我國的固有的道德和學術思想,並且鑒於滿清政府的腐敗,和列強的蠶食,並不是革命先烈都信了主耶穌,而由主耶穌的力量拯救中國。相反地,我們翻開歷史,自鴉片戰爭以後,中國與列強所訂不平等條約之中,倒有著好多是「准許傳教士來國傳教」的條文。列強既以派遣傳教士的要求,在不平等條約上出現,那麼基督教的進入中國,還能說是救了中國嗎?不過基督教還是有功的,因為他對中國的侵略和打擊,刺激了愛國青年的思想,才有革命先烈的撮竿而起。

至於自由平等和博愛,我對吳先生的說法,實在不敢苟同,在他的心目中,似乎覺得這三個名詞,是創自基督教,並且以為這是他們的專利品。好罷!讓我抄幾段東西給吳先生看看。

〈民權主義〉第二講:「比方外國人說中國人是一片散沙,究竟一片散沙的意思是甚麼呢?就是個個有自由,和人人有自由,人人把自己的自由擴充到很大,所以成了一片散沙。」又說:「歷代皇帝專制的目的,第一是要保守他們自己的皇位……如果人民不侵略皇位,無論他們是做甚麼事,皇帝便不理會。」由此可以證明,自由這個玩意,並不是基督公司的特產,而且我還可以說它是耶穌基督的死對頭哩!在〈民權主義〉第二講中,有這樣的一段:「譬如就信仰不自由說,人民在一個甚麼地方住,便強迫要信仰一種甚麼宗教……歐洲人民當時受那種種不自由的痛苦,……這就是歐洲革命思潮的起源。」吳先生,你怎麼回答?你看過這部《三民主義》嗎?如果沒有,那麼馬上開始看,還不算遲,要是看過了,那你是對他肯定還是否定?同時西洋史上對文藝復興的記載,是不是也需要更正一番?因為西洋史上記著文藝復興不是基督教徒所願意的。他們是寫著要打倒基督教會的專制黑暗,要復興古羅馬與古希臘的舊文化呀!

說到西方的革命運動,其目的無非是在爭自由爭獨立,但是像法國革命的兩位先驅,渥爾泰(Votaiye)與盧騷(Bousseau)都是反基督的,致使教會將渥爾泰視如蛇蠍,盧騷雖然不是渥爾泰的一派,但是在他所著《愛彌兒》(Emile第四卷中,以薩茹窪副主教的宣言,說明他自己的宗教觀念,他不講神的權威,只以自然和情感一作為他的宗教基礎。同在法國第一次大革命以後,以一七九一年發表的〈人權宣言〉之中,就有明文規定,廢除教士的特權。可見基督教對於爭取自由革命運動,是抱著甚麼的態度了。吳先生要說自由思想來基督教,真不知從何說起!相反地,傑弗遜說,「在一切處一切時,教士總是與自由為敵」呢!

再談平等與博愛兩個名詞,以吳恩溥的意思,這也是基督教送給中國的禮物,其實我要請問吳先生,你對中國的學術思想史研究過嗎?你究竟讀過幾本中國書呢?我想你即或看過一兩本孔孟學說,也被你所宗的在耶穌所否定了,所以你才會那麼說。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是仁道,但是「仁」算不算博愛?《書經》上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泰誓中)是不是民主精神的平等觀,又〈禮運大同篇〉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夠不夠得上平等的水準?再如墨子所主張的:「視人之身若視其身。」已經打破了彼此人我的界限;比起耶和華上帝所說「信我的才得永生」,要博愛得多。孟子說:「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養不忍食其肉。」(〈梁惠王〉上)孔子對山梁之雉「三鼻而作」,也是不主張用殘忍的手段宰殺畜生之謂。這些精神比諸基督教的《新、舊約》,以為上帝造萬物就是為了給人享用的說法,到底那個博愛?吳先生,我可以告訴你,你不要在《辭海》、《辭源》上做多少冤枉工夫,認為博愛兩個字是舶來品,請問你對中國文化的「仁」字認識清楚了嗎?「民胞物與」,這是甚麼境界,懂嗎?

因為我是站在中國人的立場說話,而比吳先生也承認「孔聖人」的,所以我這裡只和吳先生討論中國的思想。其實真要和他談起佛學來,恐怕他又要說「對於佛教儘量避免作正面的檢討」(四四頁),因為他根本不懂得佛學是甚麼。正像胡適之先生說,不懂古文的人絕對不能批評古文一樣,在這一篇駁文之中,我們不難想像,吳先生雖然生吞活剝地用佛教的六道輪回來詆毀佛教,但他只是從《辭源》、《辭海》上拾了幾個便宜名詞而已,所以是生吞活剝地牽強附會。
三、基督教的禮品

吳恩溥的不識時務與不學無術,我們從他所說的荒謬言論中隨地都可以找出來證明,他說:「當基督教進入中國」後,面臨一個百孔千瘡的舊社會……這些舊的,已經形成了中國人的風俗、習慣、制度、生活,不但國人已經相習成俗,頑強的反對,連佛教都站在反對的地位。」(四頁)看他這幾句話,基督教進入中國的工作是要幹甚麼呢?是要摧毀中國固有的「風俗」、「習慣」、「制度」、和「生活」,是想將東方的文明古國,來一次大翻身,使得四億五千萬的中國人,一致走向以色列教的生活路線,才算是新中國的長成嗎?我真為我們的國家慶倖,吳先生沒有抓到政權,要不然,他一定要使中國固有的「風俗」、「習慣」、「生活」、「制度」都變成基督化了,別說佛教不能生存,即使民主政黨的組織,恐怕也要受到限制,可見基督徒的野心,和羅馬教皇的專橫是一脈相承的。誰都知道,凡是一個民族的形成,必定有他的因素,〈民族主義〉第一講說:「所以能藉合成種種相同民族的道理,自然不能不歸功於血統、生活、語言、宗教和風俗習慣這五種力。」可見各民族有各民族的血統、生活、語言、宗教和風俗習慣,中國之異於西方民族,也就在於這點,如果將中國人的風俗習慣生活制度,全部猶太化,那我們還有甚麼國家民族可言呢?難道吳先生真以為咱們中國民族沒出息,要來一次徹底的改造嗎?或者他的理想社會是打破了民族界限而歸天下一家嗎?可惜他們《舊約》中的上帝不會答應他有這種念頭。〈創世記〉第十一章說:「那時天下人的口音言語都一樣。」(一節)「耶和華降臨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華說,看哪!他們成為一樣的人民,都是一樣的言語,如今既作起這事來,以後他們所要作的事,就沒有不成就的了,我們下去,……使他們的言語彼此不通。」(五至七節)吳先生,你是上帝的信徒還是叛徒?你要陽奉陰違的統一世界的各個民族嗎?

我真不知道,基督教徒要把中國變成怎麼樣?甚至我竟懷疑吳先生的國籍。他不知道中國本來就有自由平等和博愛,他偏說外國人送的,中國固有的民族風俗,他卻要來一次翻新,我們的 總統常說:我們要向外國學習的是科學,而不是道德。請問住在香港的吳先生,你讀過 總統訓詞嗎?你何不買本來看看?免得你不知道當今的國策而亂說一通。

也許你還不服氣,佛教也不是中國的宗教,為甚麼「連佛教都站在反對的地位」呢?我可以答覆你,中國民族本身沒有宗教,自佛教到了中國之後,佛教就是中國的宗教,因為佛教的主張很適合於中國的人情風俗生活和習慣。自漢代而隋唐,佛教已經融通了中國的文化,這就是佛教的偉大;不像耶穌基督,到處就想征服一處,在西方可以,到東方可就吃不開了。你別以為基督教在這幾十年之中,並非沒有成績,但是除了金錢,還有甚麼?然而「信主者得救」是基督精神,所以不信主的,就不得救。吳先生如果真的住在香港,那麼,你離開調景嶺該不會太遠罷?調景嶺的教會是標準的基督精神,他們以慈善機構的名義向救濟單位領了東西,便作為迫令人家信教的魚餌,不信的就別想。試問這是甚麼平等博愛?關於這個公案,吳先生是否也會拿出一千元來懸賞,要筆者找證據。但我奉勸你還是拿去誘惑調景嶺的難胞罷!
四、基督教的漂亮話

「賊喊捉賊」這句話出現在吳恩溥駁文的第三八頁七行,是送給煮雲法師和整個佛教徒作為見面禮的,他的原因是佛教的煮雲法師對基督教太不客氣。這裡可以抄錄一段吳恩溥的看法,他說:「『鬼迷心竅』『降為畜生』,『去死不遠的衰相』『白癡』,這些話究竟是高僧說法呢?還是潑婦駡街。」(七頁)因此吳恩溥急了,他找不到更好的遁辭,便罵人家「賊喊捉賊」與「潑婦駡街」,不過吳先生,煮雲法師仍是對你們基督徒慈悲的,你看「鬼迷心竅」是鬼迷了人的心竅,「降為畜生」是說人要降為畜生,「去死不遠的衰相」那是說你們還沒有死,只是有了衰相而已,「白癡」當然還是個人。所以煮雲法師並沒有「駡街」,他只是站在救人救世的立場,對基督徒發出的警語而已。

但是吳先生,你自己有沒有打開思想的倉庫檢點一下呢?照理是「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就不該再用骯髒話來還敬了,然而並不,請你仔細看看你這冊大作的封面:一個光芒萬丈的十字架,嚇走了一對狐狸與兩條毒蛇,你說這是代表基督精神?是基督徒教人的根本態度和本來面目?十字架偉大,所以嚇走了狡猾的狐狸與可惡的毒蛇,真的嗎?如是真的,十字架本身就有問題,否則的話,十字架為甚麼不能使狐狸毒蛇歸向,反而把牠們嚇走?從這裡證明,基督徒雖然避免人家和他討論《舊約》上面的問題,但其本質仍是換湯不換藥。《舊約》〈出埃及記〉中記載,上帝對於埃及法老(等於國王)的毒辣手段,是因埃及不拜上帝,不是以色列人。這就是說:「信我的來,不信我的便請滾開!」反對我的更該屠宰(吳先生,你說可以從《新、舊約》中找到這些實例嗎?)本來以基督徒的解釋與標榜,十字架上因為釘死過耶穌,所以十字架代表救世的象徵,其實十字架除工作為耶穌殉難的紀念物之外,它真的能夠救人嗎?要是事實,那麼,美國一年一度的狂歡節,就不會因為慶祝主耶穌,而有數以百計的美國人,死在超速汽車之中了。其實我們只要打開西洋史看看,就可知道十字架的來源,並非出自基督的發明,十字架本為西方人用的刑具,自從耶穌被釘外在十字架上以後,可笑的後世教徒,竟把它當做救人的東西來看,豈不愚昧!

不過吳恩溥先生,我們在這裡,姑且同意你們這一說法的,然而問題又來了:十字架既是為人贖罪而救人的象徵,那麼,被吳先生罵為狐狸與毒蛇的佛教徒,為甚麼見了十字架就會逃走呢?從這一點不但表現了你個人修養的不夠,更說明了你們貴宗教的殘暴不仁。你在大作第四頁的一個標題是「袈裟下面的狐狸」,你罵煮雲法師不是人,所以你要請出貴教的法寶十字架來嚇走他。由此證明,你們的胸襟是何等狹窄,豈不是成了「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暴君,那能說得上博愛呢?這種把人比作畜生的手法,和佛教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的觀點,相形之下,基督教的教理與信徒,能說是平等博愛?吳先生,我倒希望你再來一次「根據真理與事實,細心辨正」哩!(屝頁)

筆者和吳先生素昧平生,我只曉得他在「三十年前」就讀《儒林外史》了(五頁)那麼算他是個天才,一生下地,就會看書,他也該是三十出頭的中年人了,也該到達退火的時候了,尤其是個主耶穌的信徒,更應該有些像個宗教家的樣子,但他卻是一個「駡街」的能手呢。請看下面的摘錄:

「連根被拔起,四腳朝天。」(前言二頁)

「可憐又復可恥。」(前言三頁)

「一味想用謊言來欺騙群眾,真是其心可鄙,其行可誅。」(前言三頁)

「狡猾的煮雲和尚,他知道這回是自倔墳墓,無法遁形。」(前言三頁)

「誠恐妖語惑眾,以致是非顛倒,眾生誤墜魘……以免它蠱惑眾生。」(二頁)

「煮雲和尚,作贓心虛。」(二一頁)

「煮言和尚大吹大擂……還想盜名欺世。」(五頁)

「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來。」(二一頁)

「可惜煮雲和尚,既然知道自取滅亡,自絕天下,還一方面想……掩耳盜鈐……。」(一五頁)

好了,我隨便翻了幾頁,就找出這麼多的漂亮話,我想吳恩溥的嘴皮,直到此刻還是有大蒜味呢。因為他罵得太痛快,發洩得太過癮了,既臭又辣!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一位中年以上的基督徒,且是站在宣傳崗位上的宗教徒,會有這樣齷齪的唇舌。我真為他擔心,全能的上帝,竟要這種人來做祂的信徒。我在這裡寄語吳恩溥先生:你如真能上升天國,那麼請你將這張嘴巴留下,免得上帝怪你在人間大蒜吃得太多。

在吳恩溥的心目中,煮雲法師不但可殺,且已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可惜我還沒有看到煮雲法師的那本「比較」,但我猜想煮雲法師一定揭開了基督教的痛瘡,吳恩溥為了掩人耳目,混淆黑白,就不得不來一次「隔江罵戰」「鬧意氣,爭勝負」(二頁)既是鬧的意氣,抱著「隔江罵戰」的心理,也就只好亂七八糟地瞎罵一陣,壯壯膽子。

吳先生:你看到這裡,不要以為我也跟你一樣,只是亂來一起,我現在要向你請教,看你究竟罵了甚麼人?
五、基督教的基本教理

吳恩溥,你認為你是怎麼來的?這個世界是怎樣形成的?《聖經》上的話是不是真理?當你看了這三個問題,一定認為我幼稚好笑,連上帝造萬物的思想都沒有弄清楚。吳先生,你說是不是?但是我研究上帝造人的原理,根據《舊約》〈創世記〉第二章說:「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七節)真是這樣簡單嗎?吳先生,你如對於生理學稍微有些知識,應當不能忘掉人身上還有血液和熱量,難道當初的上帝,自有他的一套化學原則,是否如今失傳了?那麼我們倒希望萬能的上帝再來一次示範哩!吳先生自己替自家捧場說:「科學家大多是基督教徒,天主教徒。」(六頁)但是生物學算不算科學,又有幾個生物學家,曾經聽信《聖經》的話,說人是上帝用地上的塵土造的,請你舉出一個名字來,我不像你說的,出一千元新臺幣,等你領賞,但你不要使我過分失望,行嗎?吳恩溥,我越看閣下的高論,越覺得替你難受,你說:「歐美是基督教國家……想要學科學,還得跑到「基督教國家」的歐美學。」粗眼看來,似乎你是說對了,但是請你讀一讀西洋史當你尚未開始讀之先,我倒可以告訴你一些的,請你留神:

科學的萌芽,是由於英人羅哲培根(Roger Bacon)提倡了實驗方法,以求真理,而不是上帝造人的原質給了科學家的啟示。同時義人哥白尼(Copernlcus)提倡地球繞太陽運行之說,又義人伽利略(Galileo)於一六一年以他所發明的望遠鏡聞名於世,而對太陽行星有了更多的發現,後來又有英人法蘭西培根(Francis Bacon)主張新哲學採用歸納法。由此可見科學的發明,並不等待《新、舊約》的溫故而知新了。在這裡,吳恩溥可能又要插嘴辯護,因為哥白尼就是一個天主教的神父,但是我也要問:哥白尼的天靜地動學說,不與聖經抵觸嗎?同時伽利略的發明公開以後,基督教會,為甚麼要把他關起來,並且迫使一個六十九歲的老伽利略,在獄中昧了良心宣誓說:「以太陽為宇宙中心的說法是邪說。」才讓這位一代偉人又在世上多活了九年,其實站在教會的立場,像伽利略這種聳人聽間的學說,是該燒死他的。吳先生,我想你一定是個因噎廢食的人物,為了歷史指出了你們的錯誤,你就壓根兒憎惡歷史了。可是我還要摘錄伽利略的兩句名言:「科學除自身外,不依賴任何權威」「一切推論必須從觀察和實驗中得來」。吳先生,尊見以為如何?你是不是懷疑我在捏造證據?要不要我摘錄他的原文?

其實你們基督教才不要科學哩!《舊約》〈創世記〉第一章,敘述上帝造萬物的程式,簡直幼稚到可以笑痛所有人類的肚皮。「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五節)「神說:『天上要有光體,可以分晝夜,作記號:是節令,日子,年歲,並要發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這樣成了。於是神造了兩個大光,大的管晝、小的管夜,又造眾星……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十四至十六、十九節)請問聰明的讀者,在日月星辰尚未出現之前,竟會先有晝夜之分嗎?我真不知道吳恩溥先生對這問題,應該作何解答?

《聖經》不但不科學,與反科學,而且還是一部最沒有理智的書籍呢!如〈馬可福音〉十一章,有這樣一段記載:「耶穌餓了,遠遠的看見一棵無花果樹,樹上有葉子就往那裡去,或者在樹上可以找著甚麼;到了樹下,竟找不著甚麼,不過有葉子,因為不是收無花果的時候;耶穌就對樹說,從今以後永沒有人吃你的果子。」(十二至十四節)請問這是甚麼話?耶穌不承認自己的無知,反去咒詛無花果樹,真是豈有此理!同時我也懷疑一個能以五餅兩魚吃飽數千人的耶穌,竟不能哄出一隻無花果樹的果子或甚麼來。

從這裡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基督教因為沒有理智,所以也沒有科學。亞理斯多德(Aristotle)認為所有特殊的科學,都可說是「部分的哲學」(Partial Philosophy)。尼釆(Nietzsche)又說:「一個哲學家……須是一個懷疑者,又是一個獨斷者。」從這兩位哲學家的言論中,便可知道科學是淵源於哲學,而哲學又是一門不怕懷疑的學問。我們再看《新、舊約》是不是這樣的呢?不,絕對不,它不許人家懷疑和考證的,即使它的理論再荒誕再無稽,也不許可人家說上一個不字,〈啟示錄〉二十二章中,有著這樣可怕的預言:「我向一切聽見這書上預言的作見證,若有人在這預言上加添甚麼,神必將寫在這書上的災禍加在他身上,這書上的預言,若有人刪去甚麼,神必從這書上所寫的生命樹和聖城,刪去他的分。」(十八、十九節)這無異是一種恫嚇和威脅了。像這樣專制的思想之中,會萌芽出科學思想來,恐怕鬼也不敢相信的罷!

說到這裡,吳先生也許還要問我:「基督教既然不科學,科學為甚麼又是萌芽和盛行於基督教國家的西方呢?」這我可以答覆你的,要知道形成歐美文化的因素,除了猶太人的基督教,應該還有希臘(Greece羅馬(Roman)的兩大文明。基督卻又是這兩大文明的摧殘者,如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Socrates)因為說了他有他自己的神,竟以一個七十高齡的老學者,還被判為死刑;其次如十七世紀的哲學家,斯賓諾薩(Baruch Spinoza)他本來是學神學的,後來因為露出了自由的哲學思想,便於一六五六年,被猶太教會,驅逐出境。但是這位大哲學家的思想,後來竟又影響了歌德的思想;黑格爾也說:「要作哲學家,須先作個斯賓諾薩的讀者」呢!可見他在西洋哲學史上,應該佔有多大的地位了。

依照通常的說法,《聖經》是被認為有神聖來歷二十七種經書之一。可是基督教徒除了自己的《新、舊約》,對於其它的典籍,卻一概加以否定,基督徒最愛說「歷史沒有《聖經》可靠」這句話了。比如一般查經家總喜歡說,摩西的年代遠在西元以前四五千年的論調,但是歷史的記載,僅只一千五百年,由於這種緣故,基督徒便不得不否認歷史了。實際上,基督徒的誇大,除了顯出好笑,又有甚麼好處?誰都知道,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中,並沒有以色列的字樣呀!如說西元前四五千年,以色列就已有了起草《舊約》的文字(相傳,《舊約》記載始於摩西),誰敢相信。無怪乎十八世紀,由狄德羅(Diderot)和達朗拜(D, Alembert)編輯的《百科全書》(Encyclopedie)乾脆就把《聖經》否定了。美國百科全書也是一樣。

當身為基督徒的吳恩溥先生看到這裡,應該有點感想罷,為甚麼科學家、哲學家、歷史家,都要跟基督教作對呢?

吳先生,現在你可以答覆我了,《聖經》是不是真理?真理為甚麼禁不起時代的考驗?或者你會說《聖經》是一部了不起的書籍,其中真理之所在,尚待數萬年以後,宇宙再經過上帝重新創造之時,才能兌現?

吳先生,你可知道佛經中有「三千大千世界」的宇宙觀嗎?近代的天文學告訴我們,星球之眾,的確如此。我們再查查歷史,耶穌出生到現在,不過一千九百多年,釋迦牟尼到現在已有二千五百多年,為甚麼耶穌就忘了說出這種境界?致使你們這班信徒面對現實,受人家的冤枉氣,是不是耶穌死非其時?死得太早,所以沒有說到這一部門,那麼吳先生,你們最愛說耶穌死而復活的神話,硬是真的,不妨請出那位復活以後的耶穌,再來一次補述。

「連根被拔起,四腳朝天。」(前言二頁)吳先生,我不想以子之矛攻了之盾,因為看在你俱人形的情分上,不忍侮辱你,但我講到這裡,你也應該將這兩句話,提前收回了。
六、沒有道理的道理

吳恩溥的思想和言論,矛盾之極了,他想排斥佛教,他說:

「佛教在中國已淪為一個迷信的宗教。」(四三頁)

「世人不但公認基督教為宗教,而且越看佛教越不象樣。」(七四頁)
「佛教除非能帶領人認識上帝,尋找上帝,否則……她的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已。」(四三頁)

但他卻又恭維佛教的教理:

「說佛經中若干理論是正確的,是智信的,有科學思想的,那還可以。」(五頁)
「佛陀經過多年的勤苦修持,修學菩薩道,說他對人生事理有極深的參究,極透徹的認識就可。」(四三頁)

可是吳恩溥出爾反爾,他又認為:

「佛教為甚麼日趨退步衰落呢?照我的觀察,第一,因為她不是人生的宗教,與社會遠離。」(四三頁)

「《封神榜》是一部神怪小說,裡面若干武器,已從幻想成為事實,這究竟不足為奇。」(六頁)

吳先生,我真佩服你的雄辯,一張嘴,兩層皮,甚麼話都給你一個人說盡了。現在我倒想跟你將這幾段話,再作進一步的討論呢!我先問你,你對這篇駁文的著手撰寫,是不是出於自動的,還是職業性的,不得已的?如果你說是被動,我就不再向下寫了,因為你的處境就值得我們同情。可惜你沒有在篇首或篇章節附註上一筆,所以令人難以捉摸,尤其你在駁文中的語氣之盛,簡直可以吞牛。然而吳先生,你對佛教所站的角度,何以如此的不穩?借用閣下自己的話,就是「閃爍其詞」了。

要是你不承認,那麼請你睡在夜裡仔細揣摩揣摩,「迷信的宗教」「越看越不象樣的佛教」「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已」的佛教,何必要你給她按上:「若干理論是正確的,是智信的,有科學思想的」呢?又何必承認佛教「對人生事理有極深的參究,極透徹的認識呢?同時吳先生既已首肯佛教是智信的正確的科學的,何必又要拿神怪小說《封神榜》來比說佛教的科學思想?難道吳先生以為《封神榜》也是智信的嗎?請問吳先生,你可知道,研究佛教的學者,如康有為、梁啟超、胡適之等學者,是不是跟看《封神榜》的販夫走卒,抱著同樣的趣味與願望?吳定生,我實在不忍心說你「自掘墳墓」,這是你在前言中罵煮雲法師的,但我希望你能自己解釋一下:「對人生事理有極深的參究,極透徹的認識」的佛陀,所創的佛教,為甚麼又要說:「因為他不是人生宗教」?吳先生,你對你的這番高論,你說應該怎麼辯,但我不願意你會真的自己打嘴巴,因為打痛了你,對我並不多長一塊肉。其實呀!我可以替你義務解釋,因為你不認識佛教,好像你自己所說:「一隻自幼生長在井底裡的蛙,夜郎自大,對於井外世界,一無所知。」(十六頁)所以你就歪曲事實與閃爍其詞,未免令人太可惜了,對不對?
基督教當真不拜偶像?

對於偶像這個名詞的本質,我相信基督徒是從來不去探討的,基督徒只知道《新、舊約》上告訴他們:「你不可跪拜他們的神,不可事奉他。」上帝說:「我的使者要在你(指摩西)前面行,領你到亞摩利人、赫人、比利洗人、迦南人、希未人、耶布斯人那裡去,我必將他們翦除。」理由是:「你若實在聽從他(上帝的使者)的話,照著我(上帝)一切所說的去行,我就向你的仇敵作仇敵,向你的敵人作敵人。」(以上均見〈出埃及記〉二十三章)所以基督教徒,無論是西方與東方,都不敢有絲毫差錯,尤其他們的十誡之中,又有一條「不跪拜偶像」的規定,於是進入中國以後,不但不拜祖先,甚至對我們的國父遺像,也不願敬禮,因為〈出埃及記〉二十章還有這樣的一段:「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甚麼形像,……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的神。」(四、五節)

吳恩溥,看我引證了這麼多不拜偶像的理由,也許要喜逐顏開了,可是吳先生,請別忘了,我是在向你請教,所以應當注意我在下面向你請教些甚麼?決不要放棄你「今天尋求真理」的機會(二頁)因為閣下也說:「如祖宗牌位這一事,明明基督教的主張完全是正確的,他也要為(他是指煮雲法師)祖宗牌位做『孤臣孽子』,向基督教開炮。」(二七頁)同時吳先生還有一段不是辯駁的辯駁,你說:「他(指煮雲法師)罵基督教不忠國,……接著他就提出幾個基督教學生不向 國父遺像行禮,羅織為『拒絕向國旗及 國父遺像行禮』因此誣衊基督教徒不忠……誣衊不夠,還要巧妙地給她戴上大帽子,『基督教徒不向國家的締造者和代表國家的國旗行禮,其中必定有很微妙的意思。』」(二十頁)吳恩溥,這就是你給你們基督徒的辯護嗎?像你這位知道「確是誤國誤民,阻礙進步,早已邪正分明,忠慝判別(前言二頁)的基督徒,尤其是一個能夠寫就是兩三萬字的雄辯家,沒有編出一套理由來,實在使我太失望了。

好了,吳先生,你既沒有更充分的理由,我以一個中國人的身分,就不能不說話了。

請問吳先生,耶和華上帝,究竟是哪一個國家和哪一個民族的神?其實我這是多問的,你明明引用著《舊約》〈申命記〉的兩句話:「以色列啊,你要聽耶和華我們的上帝是獨一的。」(十八頁)因為摩西所領導的民族是以色列人,上帝耶和華又是以色列的保護神與主宰神,所以祂要以以色列人的仇敵為仇敵,要去翦除亞摩利人、赫人、比利洗人、迦南人、希未人和耶布斯人,由於這些宗族都是以色列人的仇敵,所以也不許以色列人跪拜他們的神。像這樣的故事,在情理法的觀點來說,都可以過得去,比如蘇聯是我們的敵國,我們總不會去向魔王史達林及列寧的遺像行禮吧!至於說到為自己雕刻了偶像,以及作出甚麼形像來給自己跪拜侍奉的事,我想除了《舊約》起草時代,以色列人會有此無聊的舉動之外,二十世紀的我們,如果不是神經失常,他就不會這樣做。

由這兩個實例的分析,我們不難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說,以色列教的不拜偶像,是不拜外邦神的偶像,是不拜自己本身的偶像。但是《聖經》並沒有絕對否認除了耶和華以色列的神,就沒有其它的神了。像一位對於《舊約》有著很大貢獻的所羅門王,〈列王紀上〉第十一章五節,就有這樣的記載:「因為所羅門隨從西頓人的女神亞斯他錄,和亞捫人可僧的神米勒公」,所以「耶和華向所羅門發怒」(同章九節),從這點可以告訴我們,以色列之外,並非沒有神,只是不准以色列人去跪拜而已。我們中國人對於神的觀念,有兩種,一是「正直」的人,死後成神。如子產對於魂魄的見解,他說如果生前是個精明強幹的人,當他生理尚未衰敗的時候,因了特殊的情形而突然死亡者,死後的靈魂,便因那生前積聚的精氣,會形成一個般人所謂「神」的雛形了;另外又有對於大自然的力量,稱之為神的,如儒家所說的「天」,當顏回死了,孔子說「天喪予,天喪予」的那個「天」字。道家如老子所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個「道」字,便是神的概念了。從這兩點,可以說明一個主題:前者是人生本位的,是現實的;後者是屬於宇宙而超越時間與空間的,是抽象的。至於西洋,也有各自不同的神,如希臘信仰的主神是宙斯(Zeus),羅馬的主神是朱匹特(Jupiter)。由此可見,一個民族的形成,對於神的崇信,各不相同,乃是必然的現象。中國人所信的神,乃是蛻化於子產的思想,認為神是人變的,希望死後的祖先都能成神,所以我們要將祖先的牌位,稱為神主了。

那麼,我要向吳先生討教了,吳先生究竟是不是中國人?如是中國人,為甚麼要宗以色列一個抽象虛無的神。信了以色列神,為甚麼連帶你閣下的老祖宗,也被你們看成了外邦神?既認中國為外邦為異族,那你何不預先向造你的上帝報告,請你們的上帝把你們乾脆遣放到猶太去呢?可惜你們仍然生在中國。那麼既來之則安之,奉勸你們還是安安穩穩做個像樣的中國人吧!但我並沒有你們基督徒的野心,我絕不禁止或者打倒你們。不過中國人信了基督,總須仍是一個中國人才像話呀!否則我又要問你,自由中國目前在接受美援的建設,那麼自由中國的國民,對美國人應該怎麼稱呼?依照基督徒的思想來推演,吳恩溥對美國人,不喊爸爸,也得叫聲幹爺了。因為基督徒接受了西方國家的基督教義,便否定了中國的固有文化!但是目前的美國卻是我們的友邦,美國人並沒有要改造中華民國國體的野心。吳恩溥入鄉問俗,這句話你曾聽過嗎?如果沒有,那麼現在應該知道了,請你不要胡思亂想吧,想要改造中華民族的「風俗」「習慣」「制度」和「生活」,你的意思,是不是希望中國人個個變成基督徒,然後再變成紅頭毛綠眼睛?要不然,和你們主耶穌的模樣比起來,低鼻樑,黑眼珠,黃皮膚,總還不夠標準,而且非常脫體!

吳恩溥我想你又要拖人下水,說:「注意:佛教並不是我們自己國家的宗教,……佛教一樣是外國貨」了(七頁)。但是我也請你注意,佛教徒是不是除了釋迦牟尼,連自己的祖宗也不要?是不是站在印歐民族的立場,把自己的祖宗當作外邦神看待?不過我也沒有忽略你的疑問,你說:「煮雲和尚遁跡空門,有沒有把祖宗牌位帶上佛堂供奉呢?」這句話,只能證明你沒有科學精神,沒有做到伽利略所說:「一切推論必須從觀察和實驗得來。」你沒有去實地觀察,卻在信口開河,告訴你,佛教寺廟裡的大殿裡旁,一邊是護法伽藍,另一邊就是功德堂,吳先生,你可懂?也許你還要問,依佛教所說:「人死了或入地獄,或上升天界,或往生西方……何故要迷俗之所迷,硬說牌位是祖宗?」告訴你,你又忘了自己是中國人了,孔子雖說:「未知生,焉知死?」但他卻主張兒女對父毋應該「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並主張父母之喪三年。他的理由是「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對於死者的恭敬,就等於給未死者的安慰。像墨子主張節葬,孟子就要說墨子是無父了,如今我們雖不用父母之喪,居三年,但是祖宗牌子總不能沒有吧!因為現在中國的傳統思想,仍以孔孟為準。吳恩溥,你們基督徒的父輩如果沒有信仰上帝,那麼就由他下地獄了?要是也所謂「得救」了的,你們是不是直到世界末日的那天重新見面呢?在世界末日的審判尚未來臨之先,你們跟父母是不是脫離關係,不相問聞呢?這在活人看來,實在有些寒心。告訴你罷,對於死者的恭敬乃是給活人的安慰,請別忽略。

吳恩溥,佛教徒應站在中國人的本位,所以不忘祖宗,所以也不會目無尊長地連對 國父遺像都不肯行禮了。根據以色列人不跪拜外邦神偶像的本意,其中實含有民族的意識,如今中華民族的子孫拜了外邦神,倒反將自己的祖先看成了外邦神,能說不是胡鬧?其實嚴格地說祖先牌只是牌而非偶像,以色列人因為是以色列人,所以他們可以不拜,中國人如不拜,那就不是中國人了。

姓吳的先生,你可知道偶像共有幾種?你是不是敢說你絕對不拜偶像?英人法蘭西培很,曾將偶像分為四種,其中的市井偶像,是語言中的因襲意義,人們不加思索;劇場偶像,是哲學上的武斷說法,成了許多人服從的權威,而不加以自己的判斷。這是對知識而言的,對於《新、舊約》的知識論,實在是個最好的說明,吳先生,上帝用塵土造人的武斷說,算不算是市井偶像?《聖經》明明並不是真理,基督徒偏要說它是全部真埋,這可不可以用劇場偶像來範圍它?

若說形像就是偶像,中國的祖先牌是偶像,那麼十字架是不是形像?算不算偶像?你們基督徒是不是只跪拜自己所信仰的偶像而不跪拜他人所祟的偶像,但你們為甚麼詆毀他人所拜的偶像?吳先生,我希望你給我作正面的答覆。再說,基督徒既然以為《聖經》上的記載都是真理,那麼吳先生可明白咱們的模樣是怎麼來的?是不是上帝照著他的模樣來造人的?那麼說,我們這些人,不都成了上帝的偶像了?吳先生,你以為《聖經》錯呢還是對呢?如果《聖經》錯了,就該燒掉世界上所有的《聖經》,如果《聖經》沒有錯,那你要不要跟張獻忠學,「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呢?但別忘了連你自己也不例外,否則你們基督徒的不拜偶像,打倒偶像,便只是在變相的要打倒中國的歷代祖先和 國父遺像了。吳恩溥,看你怎麼自圓其說!

吳先生不知替所有中國的基督徒認罪,倒來罵煮雲法師侮蔑了他們,其實像這種不要民族,不要祖先,不知尊敬 國父遺像的基督徒,還有甚麼理由好替他自己辯護呢?噢!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見本年四月一日中央日報等各報所載,竟有郭鈺德等代表中國基督徒,向立法院請願,要求政府准許基督徒不向 國父遣像行禮,並請質詢有關行政機關,制定有關法令。請問吳先生,你以為這種要求也是合理的吧!因為你們都是不拜偶像的,而且有野心要來改造中國的,對不對?

至於吳先生指摘煮雲法師,說基督徒只是不向 國父遺像敬禮,而並沒有不向國旗行禮,其實,你來過臺灣嗎?你參觀過學校的禮堂與軍中的司令台嗎?在 國父遺像的後面,是不是有一幅大型的國旗?吳先生不承認詞窮理屈,反而支吾其說,好笑不好笑?照你的辯護,是煮雲法師錯了,和尚不老實,是不是?那麼請你奏他本吧!就說煮雲和尚的國家觀念太深,民族意識太濃,思想有問題!其實在你們心目中,凡像煮雲法師這樣的人都該殺掉,因為他「頑強的反對」你們這種新思想呀!(四七頁)
八、三民主義是否來自基督教?

吳恩溥對於今日中國的思想淵源,確是獨具創見的,他說:「誰帶進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影響 國父和許多革命先烈,起來推翻中國幾千年來的專制政權,建立中華民國?」又說:「若不是 國父接受了基督教教義的啟發與薰陶,為實現民主、自由、平等的新中國而奮鬥,那麼國事蜩唐,正不知漫漫長夜,何時才破曉。」(以上均見三九頁)因此我要請問這位博學的吳先生了──你研究過 國父遺教嗎?你瞭解 國父的革命思想嗎?請你去花幾天工夫讀讀它們可以嗎?免得你老是抱著一部《新、舊約》在那裡信口雌黃。

只要你是一個夠水準的國民,你就不會不清楚 國父遺教的思想淵源,如果你說你不是中國之中的知識份子,那還說得過去;但你既然沒有知識,何必硬要打腫了臉冒充胖子?孔子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論語》〈為政〉)吳恩溥實不知而強說知之,誠夠可憐?荀子說:「辯說譬喻,齊給便利,而不順禮義,謂之奸說。」又說:「多少無法而流湎然,雖辯,小人也。」(《荀子》〈非十二子篇〉)吳恩溥,我不好意思給你比得這麼難聽,但是奸說和小人,你是否不想承認?我可以我出理論根據來,叫你自己抉擇的,請你靜下心來看看, 國父思想是不是師承你們基督教的,不要「因為」「求勝的心太切了」(三頁)便來抹殺一切事實和塗改歷史吧!憑你這樣的人,恐怕還差得遠!

國父說:「餘所持主義有因襲吾國固有思想者,有規撫歐洲之學說事蹟者,有吾獨見而創獲者。」吳恩溥恐怕又要說我跟他一樣在打自己的嘴巴了,因為 國父也說「有規撫歐洲之學說事蹟者」呀!假如吳先生真是這樣想,那也只能證明他的膚淺,斷不能以為我的神經出了毛病。因為我在前面已說過了,歐洲雖是新科學的發祥地,但那新科學的思想是文藝復興以後,源起于古希臘與古羅馬的哲學思想,且如伽利略等又是極端反對上帝權威之說的。那麼 國父的「規撫歐洲之學說事蹟」,是指接受基督聖經的教育與薰陶而言嗎?要是真的,中國就不會民主自由和平等了。這且留待下面討論。

現在我就 國父遺教的思想淵源,暫作一個概略的介紹,看看其中,到底有沒有採納《新、舊約》的制度和理論?

蔣總統于民國廿四年九月,在峨嵋山軍訓團講解 國父遺教的第一講中,便介紹 國父遺教的淵源:

一、中國固有的政治倫理、哲學之正統思想。
二、歐美社會科學和政治制度之精華。
三、自己獨見創造的真理。

次又介紹 國父遺教的系統,分為心理、物質、社會、政治的四大建設,依據孫文學說、實業計畫、民權初步、建國大綱等為四大建設的藍本,以三民主義為統括四大建設的最高原則。

那麼吳恩溥,任你自己去找罷! 國父遺教之中有沒有你們所主張的新思想──不祀祖先,不向國旗行禮,要來徹底剷除中華民族固有的「風俗」「習慣」?相反地,你們倒很像 國父曾經說過一個故事中的角色呢。當新思想進入中國之後,便有一些無知青年,把祠堂裡掛的「忠」「孝」兩字都廢除了。 國父見了非常難過,他想一般青年何以將革命思想,誤解成為不忠不孝呢?吳思溥,基督徒將自己的祖先看作外邦神,算不算不孝?基督徒不向國家締造者的遺像行禮,是不是不忠?我們不會效法義和團,義和團所宗的是洪鈞老祖與黎山老母,所以我們也不會喊出「把洋教徒趕出中國」的口號,但你們既在中國生存,就不能來破壞中國的立國精神!吳恩溥,要是你們的腦袋瓜子,叫上帝的權威搞昏了,那麼請快去找冷水澆頭。等你清醒之後,再來認識中國,亡羊補牢,還不算晚。

也許吳恩溥還要反駁我,說我這個傢伙又在打自己的嘴巴了。因為基督教既然如此這般的不忠不孝不科學,為甚麼偏又在科學發達的歐美盛行呢?這個問題,又要牽涉到偶像上去了,因為中古時期的西洋歷史,整個是由基督教霸佔的、政教合一,凡是人民,也就是基督教的教民。我國史上,秦始皇採用法家學說治國,是叫人民以吏為師,而中古時代的西洋,各地分為教區,每一教區的教民,也就是每個教會的奴隸。思想、言論、行動,都不會自由。因此久而久之,習慣成了自然,信教的觀念也就形成了思想上的偶像。這好像今日的英國與日本,雖然是民主政體,但在習慣上對於英王與天皇,似乎也不能絕對不要一樣。

吳先生,當你知道了 國父的「規撫歐洲學說事蹟」不是基督教義,而是科學思想,不是不要祖先(其實你不但不要祖先,在你們以色列上帝的面前,孔聖人也是非入地獄不可的罪人呢!),而是政治制度的精華。現在就該知道一下甚麼是中國人的正統思想了。

吳恩溥,我知道你們基督徒否認國家、否認民族,而且是絕聖棄賢的人,你們只知道,所謂傳傳道,布布教,騙騙思想純潔的青年,弄幾文錢,生活生活,你們靠上帝權威來做騙飯吃的幌子,無怪乎要感謝上帝賜你們飯吃了,因為沒有上帝這個名字,你們的生活就成問題。吳先生,我是不是又在誣衊你了?要不然你們每一個基督教的佈道所,為甚麼要勸聽道的人,拿出錢來,儲蓄到上帝那裡去呢?真的放到上帝那裡去了?你敢說沒有做了上帝的代表?吳恩溥這一個公案,要不要我註銷?

你們不高興的,我卻偏要告訴你們; 國父思想的淵源中,有中國的正統思想,中國的正統思想是: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的思想,但是這些都是你們上帝面前的罪人,那罪人既然都已下了地獄,他們的思想,還值得效法嗎?相反地,你吳先生是所謂「得救」了的人,你已辦好了上升天國的入境手續,那麼,你比中國的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高明得多了?但你是否懷才莫遇,尚未被人發現,基督徒才是標準的聖人說?可惜!可惜!可見你們雖以宣傳起家,但還不曾宣傳到家;是不是需要我來替你們打氣加油?我絕不冤枉你們!是你自己「貓兒自呼已名」的(扉頁),你說:「凡沒有聽見耶穌的福音,包括中國古代的大聖人,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等等,他們將按他們自己的良心受審判。」(三四頁)吳先生,你們太會給自己捧場,太瞧得起你們自己了,孔子說顏回可以三月不違仁,孔子是顏回的老師,當然更不用說了。請問所有的基督徒,你們敢說能夠幾天不違仁?但你們因有上帝替你們作了政治庇護,所以得救了,而中國的先聖先賢,為了沒有後臺老闆撐腰,所以要受審判了!但是我要站在文明時代的法律觀點上替他們不平。我要說:沒觸犯刑章,可以拒絕任何方式的審判。可見上帝的天國,是個獨裁專制的政權,〈路加福音〉十九章廿七節,就有這樣的幾句:「至於我那些仇敵不要我作他們王的,把他們拉來,在我面前殺了罷。」這是多麼可怕的口氣呀!然而中國的先聖先賢,壓根兒就不曾聽到有個叫做耶和華上帝的神,他們何嘗發表過對於上帝反動的言論,而要接受上帝審判呢?

不過我也沒有忘記,吳先生還有兩句話:「或善或惡受報,受審是平等的。」(三四頁)《羅馬書》第二章也說:「他必照各人的行為報應各人。」(六節)而且告訴我們,「原來在神面前:不是聽律法的為義,乃是行律法的稱義。」(〈羅馬〉二章十三節)

從這三段引言中,我們又發現了幾個問題:第一,既然「或善或惡受報,審判是公平的。」,那麼,基督徒信仰上帝的權威贖罪之說,豈不成了廢話?上帝既然承起善惡受報是各人自己的事,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能說不是活該!因為他雖流了血,仍然拯救不了他的信徒呀!由於這層關係,又可說明基督徒的禮拜禱告,也就等於子虛了,反正要「照各人的行為,報應各人」的,去禱告上帝,倒不如求求自己,使得自己積德行善,那不是更好嗎?我若是基督徒,便要建議聖經協會,將這一節《聖經》刪去,因為它推翻了神的權威了。第二,《聖經》上既說「不以聽律法的為義,而以行律法的稱義。」,那麼中國的先聖先賢,他們的行為還夠不上法律的水準嗎?他們都是枉法敗德的人嗎?難道要他們根據摩西法典去實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以烙還烙,以傷還傷,以打還打。」(〈出埃及記〉二十一章廿五節)才算是實行法律的標準嗎?否則,他們為甚麼還有接受上帝的審判呢?

說到這裡,我要請吳先生到 國父遺教中去參考一番,看看知難行易學說,是不是受了《新、舊約》的啟示?民權初步的雛形,是不是完成在《聖經》之中?實業計畫的內容,有沒有請主耶穌擔任參謀?《建國大綱》的條文,像不像脫胎於你們的理想國──上帝的天堂?其實啊!國父在《中國存亡問題》那本書裡,說得非常明白,他說「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也。」又說:「夫國民有獨立不撓之精神則亡者可以復興,斷者可以復續。」並且強調著說:「至於存在之根源,無不在於國家及其國民獨立不撓之精神,其國不可以利誘,不以勢劫,而後可以自存於世界,即令摧敗,旋可復立。」處處在講自主獨立的 國父,竟被極端主張向西方思想靠攏的基督徒請去當盾牌, 國父死而有知,能不跺腳喊冤!因為 國父的思想,絕不像一般受愚的國民,為了領取一些「麵包奶粉」(吳恩溥駁文九頁)便去出賣祖宗了。實際上那些脫脂奶粉,在西方國家,是當作家畜飼料來用的,到了中國竟把它當做寶貝,等到吃壞了肚皮,還不知道那就是主耶穌的恩賜。像這種現象,是 國父所希望的嗎?吳恩溥光生的高見以為如何?我在等著你的答辯。

敬悼煮雲實泉老法師
聖嚴

一、
我在人前稱他為煮老,有時稱他為煮公,私下稱他為煮公老兄的煮雲法師,因他比我年長十一歲,(一九一九~一九八六),所以出家早、受戒早、求學早、弘法早,樣樣都是我的先進。但他出生於江蘇的如皋,是我出生地南通的鄰縣;他曾求學於鎮江焦山佛學院,是我先師東初老人的學生,而在我組成中華佛教文化館的董事會時,他又是我們的常務董事;當他為了外教徒肆意政擊佛教而出版了「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之後,我也為此寫了一冊小書。因此,我與煮公之間,關係極為密切。 
二、
我在八月九日下午,接到高雄鳳山打來的電話,一聽是煮公的高足慧嚴法師的聲音,她正在日本京都的佛教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怎麼回來了呢?她的語音悲切,說是煮公病危,念著要她回來的。前幾天我還曾以電話詢問煮公在臺北的分院彌陀精舍,準備約好時間去看他,知他將在鳳山佛教蓮社主持佛七哩!
到了八月十日淩晨,接到慧嚴法師的第二通電話,一句話未講,電話的那端已泣不成聲,這使我知道,煮公已捨壽圓寂了!這是我自從先師東老人圓寂以來,感到最受震動的一次,我雖勸慰慧嚴法師,要冷靜,多念佛,不要憂戚,不要哭,掛下電話時,發覺自己的兩頰怎會也掛著熱熱的淚珠?為佛門的法運,為個人的私誼,都有不能自己的感觸,可見我畢竟還是凡夫。好在一轉代間,便恢後了平靜。我不善詩,也不知對聯的作法,卻立即提筆,為煮公寫了一副輓聯:

煮公老兄法師 示寂
同鄉同門聞邪顯正三十年前你呼我應掃魔軍
揚禪揚淨護國衞教爾今爾後我被折翮慟益友  
 弟聖嚴 敬輓
當時也想立即寫一篇悼文,並且關照「人生」月刊的編輯,為此預留版面。結果由於健康不佳、心緒不寧、法務繁忙等因緣,使我未能如願。來美之後,時時想著此一心願,我的手腦,竟又不聽使喚。如今又快回台灣了,要是再拖,就不知拖到何時去了。 
三、
我和煮公的初見,應該是早在民國三十六年時的上海圓明講堂,聽圓瑛老法師講經,當時彼此是學僧,我還祇是十七歲的沙彌,所以見到也不曾注意。嗣後見面認識,是民國四十一年的農曆新年,我到北投居士林去看妙然法師,妙公帶我去貼鄰的法藏寺,在東初老人的關房前,還到了三位法相莊嚴的青年法師,一位是星雲法師、一位是廣慈法師,另一位便是煮公。他當時好像是由星公帶來,在台灣第一次拜訪東老人,當東老人打開窗口之後,煮公還特別自我介紹:「我是您老的學僧,我叫實泉。」「煮雲」原係他的筆名,「實泉」才是他的法名,又號「醒世」。 
四、
民國四十三年六月,我隨著部隊的編調,籨宜蘭的員山,到了高雄的鳳山,知道煮公也在鳳山,已被請為佛教蓮社的導師。偶而去自看煮公,聽說我會寫文章,他便鼓勵我替「菩提樹」雜誌寫稿,也邀我去出席該雜誌在高雄舉辦的作者座談會。當時的我,實在不知能為佛教刊物寫出甚麼文章,所以未能應命。那時的鳳山蓮社,雖然地方很小,卻已朝氣蓬勃;煮公與星雲、廣慈等三員法將,已在帶領著他們的青年弟子羣,作著環島佈教的活動。
我是懷著敬仰乃至崇拜的心態,去親近他們,一身軍服,和他們站在一起,常有不知所措的侷促感。並記得有兩次的大場面,曾使我感動落淚。一是中華佛教文化館的東初老人主持影印「大正新修大藏經」,由南亭長老,星雲、煮雲、廣慈等三位法師,率領宣傳弘法團,到達鳳山弘法。一是高雄佛教堂由香港禮請到曾任南京棲霞山方丈的月基法師晉山典禮,煮公曾在棲霞山受戒,當然也在場照顧。這兩次場面,使我相信:大陸的佛教雖已遇受空前的告勢,台灣的佛教則在這幾位法師們的努力之下,已見到萬丈的署光。這都是民國四十四年的事。
就在這前後的階段,還發生一件使我終身難忘的小故事:有一天,我隨著他們幾位法師,訪問鳳山鎮中山路一家信徒,大家坐定之後,女主人捧出了茶點及蘋果,法師們用了茶,未動蘋果,那是當時日本進口的最高級水果,一隻市價在新臺幣十五元上下,而我的準尉軍官每月薪餉,僅四十八元。煮雲法師看看四周,再看看我,好親切地帶著他慣有的微笑說:「這樣的水果你是吃不到的,趕快吃,多吃點。」
說得不錯,我從未吃過這樣的蘋果,祇是大家不吃,我怎麼敢吃?結果還是請法師帶頭分食。這則故事,直到今年春天,我還向他提起,他的記性極好,並且告訴我,那位供養蘋果的女居士,已在鳳山蓮社出家,現比丘尼相多年了。 
五、
四十五年夏,有位軍同事,問我:「認得煮雲和尚否?」我說:「當然認得」他便從他桌上拿給我一冊小書――「駁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是一位吳恩溥牧師寫來辱罵煮公的。看了之後,便立即去蓮社問煮公,他說他也收到了,那是他在台灣公園所講的「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由朰至剛居士記錄成書,三、四月內,洛陽紙貴,連續四版。因佛教徒們被基督徒已經侮辱到了極點,所以此書一出,立即風行,總算替大家出了口氣。
當時我在軍中,並未知道此書出版的消息,那天他也沒有送我,祇是有點語氣激動地說:「最好有人起來,再寫一本。這位吳牧師,持論好荒謬!」我未說什麼,回到部隊,便覺得我即可以反駁。於是利用公餘時間,在十天之內,寫成了一冊總五萬字的「評駁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煮公看了,十分高興,立即交由高雄市的慶芳書局出版。自此我與煮公,聲氣相通,吉同道合;漸漸地,佛教界的刊物,也開始向我索稿了。
聽過煮公通俗演講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傑出的雄辯家,字字鏗鏗有力,所到之處,極受歡迎。在台南講出「佛教與基督教的比較」之時,每晚萬人空巷,形成一時的盛況。佛教界一向很少人有此氣魄站出來,把話題正面對準了基督教而發的,煮公就有這種震聾發瞶的大無畏精神。他的目的,既在衞教,尤在護國,所以贏得了普遍的尊敬。 
六、
民國五十年冬,我由星雲、浩霖兩位法師的介紹和關照,到高雄縣美濃的山中朝元寺,禁足自修,迄五十二年九月三十日關房建成而掩關為止,煮公和星公,每過一段日子,就帶著信徒來看我一趟。五十一年的中秋夜,星、煮二公還是在我山中度過的,為山居生活帶來了暖暖的友誼。
進關那天,更加感人,因我自己沒半個信徒,到山中來送關的,多是長老法師,其中有香港的明常長老、臺北的南亭長老及妙然、浩霖二法師、高雄的月基長老及星雲、煮雲二法師。從高雄市到達朝元寺,沒有今日方便,當時各寺尚無自用汽車,只能乘公車巴士,或叫出租汽車。到了山前一公里處,夏季必須涉水渡河,其他三季,也得徒步入山;故在前一天下午,這些長老法師們,就已先來到山中。山中尚無電燈,大眾便在煤油燈前,聆聽長老法師們的開示;其他的設備,也非常簡陋,大殿是用泥土基胚堆砌的牆壁,客房跟堆積雜物農具的柴房相接,當然也沒有客舖及貴賓用的衞生設備。夜深之前,將幾位老法師安頓在我即將使用的關房之後,星公與煮公,還有許多話要跟我說,他們兩位,在看經、修持、寫作、做學問等各方面,都比我早、也比我好,我便樂得和他們兩位,在一個小房間的廣單(統舖)上,作竟夜長談。
結果,由於日間已經很累,談不多久,我睡在他們兩人中間,便連連聽到東山春雷驚蟄,西塘蛙擂法鼓。翌晨起身,他們兩位大概都知道我一夜沒有睡好,星公先說:「夜裏不知誰打鼾,吵得一夜未睡。」煮公笑笑:「我也一樣,整夜被人吵著。」從表面看,都在彼此推託,可是在我聽來,他們是多麼慈悲,對於一個法門的幼弟,如此體貼,如此親切,把我的感受,順口說成了他們自己的,隆情厚誼,已在言外。 
七、
五十五年夏,我因眼疾,必須就醫,便從關中出來,煮公立即為我安排到他的鳳山蓮社講經一週,講的是「四十二章經」。
從前的講經法師,都得追隨老法師或大法師,學威儀、習聲調、背註解、記科判、聽完大座復小座;每講一部經,若依天臺家的方式,首先要用五重玄義;釋名、辨體、明宗、論用、判教。解釋經典大綱。我從未學過做講經法師,不然貿然答允,煮公則告訴我,那也無妨,可照著我以為能使聽眾聽懂佛法的方式來講。
通常的道場,如果住持者就是一位講經法師,為了不使他們的常隨聽眾,聽了其他不同立場的法義而起困擾,往往不會另請其他法師講經。煮公沒有這層顧慮,並且鼓勵他的信徒來聽講,同時把他的專任翻譯鄭納德居士,借給我擔任閩南語傳譯。他沒有聽說我曾講過經,我也從未講過經,就這麼冒險地將我請了去,其中提拔我的心意,已可不言而喻,但他把我介紹給鳳山蓮社的聽眾之時,還說是以他的面子,好難得地恭請到了一位剛剛出鬧的大法師,為大眾結法緣,是鳳山佛教界的福氣。
我以這樣的因緣,有機會與煮公同室隔一層板壁而臥,每晚講經下座,已近十時,就寢則過十一點。那時他已患高血壓症,常有失眠現象,我在講經時,他卻坐於前排,凝神注目,自始至終,不露倦容。第二天早晨不到五時,已經見他在陽臺上緩步經行,持大悲咒了。 
八、
民國五十八年春,我已在臺北辦妥了留學日本的手續,為了幾項瑣事,必須到我戶籍所在地的美濃走一趟,順道經過鳳山,到蓮社向煮公辭行,並在他那裏掛了一夜單。
傍晚時,高雄興隆寺的天乙法師,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派她兩位元弟子心吉和悟因二師,前來送給我一個紅包,表示為我送行。煮公看在眼裏,等二位尼青年法師走後,就問我:「已有多少盤纏了?」我告訴他:「機票已經買了,其他則待到了日本再說。在國內,我無信徒,也無道場,就連向人告貸的信譽也還沒有建立。所以也未夢想籌措足夠的留學費用。」
當時的煮公,本想勸我,既無經濟後援,何必定要出國留學。然見我意志堅決,所以沒有多說,倒是反過來安慰我:「不要自我菲薄,我沒有什麼錢,但我信得過你,借你新臺幣一萬元,而且不計利息。」隨即他就交給我一疊百元的現鈔。這個數目,相當於當時高級公務員一個月的薪金。這一份友誼的支援,除了金錢的,更重要是使我得到了精神的鼓勵,真有說不盡的感激。
到了民國六十四年夏,我已獲得文學博士學位,並以海外學人身份,受政府邀請,回國出席第四屆「國家建設研究會」,除了剃度恩師東初老人,我還有兩位必須要拜謝的前輩和好友,第一位是南亭長老,第二位便是煮公。在我行程的南下途中,去拜訪煮公,他好歡喜地為我特別加菜接風,似把借錢給我的事,早已忘了。我卻以為,當初既說是借,當然要還,俗謂「有借有還,下借不難。」。因此把一疊鈔票恭恭敬敬地奉還煮公,可是看他表情,竟是責備我做了掃興的事,也是做了絕情的事,他把錢收下之後,丟給我一包話:「我是沒有指望你還哪!」 
九、
煮公為人,憨厚爽直,他與外道辯論,滔滔不絕;講演佛法,擲地有聲。他跟同道之間相處,乃是一位極其隨和而與人無靜的人。先師東老人,就不輕易當面嘉許晚輩,也少直接鼓勵晚輩。在他的學生及同鄉的青年一代,追隨政府逃難來了臺灣的,當然都很優秀;可是在他辦學時,最受打擊的學生是煮公,到了晚年,老人家最器重和倚重的,也是煮公。此從煮公為紀念東老人而寫的「我和東公老人的一段緣」之中,可以看出。
民國三十二年及三十三年,東老人以煮公年紀已經二十五歲,所以成績雖好,也只許做旁聽生。民國六十年之後,則兩度提到,要為煮公授記,屬意煮公繼承焦山法脈,並掌理中華佛教文化館。民國六十四年春,我在東京,也接到東老人的來信,提示由我和煮公兩人,共同繼承他文化館的法統。是年八月回國,東老人特地命我寫信邀請煮公,準備舉行儀式,此在煮公的紀念文中,也有記載:「記得在佛光山、義永寺兩處,老人兩度提到要為我授記的事,他老人說:『你與聖嚴很好,等他回來,你們兩個在文化館做個儀式。』後來聖嚴法師得到博士,政府邀請學人回國開會,老人要聖嚴法師來信請我去,我因在萬佛寺大專學生精進佛七中,一天也走不開,他們又有時間性,因此未能成為事實。」(『東初老和尚永懷集』八六頁)
再從東老人三份遺囑,以及給我的信中,凡是提及文化館的繼承問題,必有煮公的名字在內。自六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的第一份至六十六年十月二日的第三份,所涉組成財團法人的名單,頗有出入,而煮公的大名,則是未更動。六十六年四月二十五日給我的信中,也說:「余決意先成立財團法人,董事人選以本館關係人為主體,再物色一。一本館以外人選,以煮雲、張若虛或方寗書,俾可協助館務。」
最使得東老人歡喜的,煮公還有一位聰慧慈字而又極肯用功的弟子慧嚴法師,在東老人的晚年,常來照顧,並為老人的著作敦力良多。結果其師徒二人,均被老人的遺囑指定為組織財團法人的成唄。民國六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東老人圓寂之後。遺囑指名我為執行人,經過許多波折,至六十七年四月初,始完成法人的手續,煮公始終都以我的決定為原則,給了我許多的協助,我固然要感激煮公,也感恩東老人的慧眼識人。
這是煮公與我,由於東老人及文化館的關係,彼此的友誼,越來越濃。 
十、
民國六十七年四月以來,由於煮公是文化館的法人成員中的常務董事,每年至少要麻煩他到北投山上,出席四、五次董事會議,我也常去他臺北建國南路分院。因我不善經營寺院,也不懂得如何待人接物,往往極簡單的事,到了我的手上,就覺得難以解決,所以每次見面,煮公都願聽我唸幾句苦經。但他對我的力、能力、道心,倒是信心十足;對於文化館的人和事,他從不幹預,當我問他意見時,他總是說:「我們是奉東老人遺命協助你的。」 
經過多人的籌劃,至今年四月十九日,文化館重建五層樓新廈落成。我以東老人一生不願勞師動眾,亟力主張節約簡樸,故也未敢驚動諸山。僅有兩位法師例外,我請成一法師開光說法,另請煮雲法師開幕剪綵。成公助我合辦佛學研究所,所址自華岡移至文化館,因此禮請成公為導師,煮公本是自己人。
儀式進行中,煮、成二公的簡短開示,都使我銘感五內。成公讀頌東老人的克勤克儉,對於國家及佛教的偉大奉獻。煮公則以低沈懇切和真情流露的語音,表揚我的努力和成就,他說:「聖嚴法師在沒有學歷、沒有財力、沒有任何援助背景的情況下,拖著骨瘦嶙峋的多病之體,百折不撓、努力修行、專精讀書、勤奮著作、事事全力以赴,都為弘法利生。他的一生,可謂已夠坎坷,確又多姿多彩,為我近代佛教中所少見。今天借此因緣,我為聖師高興,並為他慶賀與祝福。」
煮公當天的血壓很高,行動也不太自由,是由他的弟子扶著走進文化館的,但他始終表示情況不錯,勸他坐著開示,他則堅持站著,好像三十年來的友誼,今天才有機會,讓他向我的僧俗弟子們,表達了他對我的深度的認識,所以特別歡暢。 
一、
近十六年來,煮公倡導並主持的精進佛七,加強了佛七的內容,增進了佛七的功效,也擴展了參加佛七者的層面。重視持名念佛,也重視懺悔禮拜,經行持名與坐持名並重,攝心消障 的能極強。同時將大專青年、社會青年、一般信眾、少年兒童,以分期、分齡、分等的方式進行,來適應各種年齡層面的體能和心智,乃玉進入監獄,以受刑人為對象,教導佛七的修持。使人增強信心,變化氣質,由行而解,普及佛化,已成為近代中國佛教史上的一大特色。
凡是參加過煮公的精進佛七,再來我處參加禪七者,八成會有良好反應。因此,我和煮公,在實踐道的努力方面,雖是一禪一淨,確也是聲氣相通,互為助緣。
有一次,某居士見我在煮公之處,便問:「請教兩位大德,你們是一禪一淨,究竟哪一門更好?」聽來似乎不懷好意,目的是挑撥我與煮公爭論;又像是禪淨二位大德,居然在一起,使他頗覺不可思議。
煮公笑答:「我和聖嚴法師,雖然一禪一淨,可是非常友好。」 
我作補充說明:「禪淨之間,僅有方法的差別,沒有實質的不同。我和煮公,並未分河飲水。」
其實,我的禪七,由於舉辦的次數不多,每次被接受的人數又少,尤其在國內,於短短九年之間,局限於區區北投一處,縱然已獲得不少口碑,依舊未能形成風氣。不像煮公的精進佛七,一個接一個、一處又一處,不論時節、不限方域、有請必應,而且參加的人數,可多可少,所以不僅遍及臺灣全省,也曾應聘至南洋主七,他的澤化之廣,早已受到國內外華人佛教的肯定。
如今煮公雖已化去,他所倡導的精進佛七,將由他的弟子們繼續推廣,這一法門,和他的著作一樣,都是煮公遺留人間的法身舍利。

一九八六(民國七十五)年十二月廿日脫稿於紐約禪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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